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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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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正当我在会考的考场中用娴熟的技巧尽情的求得一纸功名的时候,妈按照医生的建议,在肿瘤医院为我安排化疗的事宜。

等我回家的时候,妈已经回来,告诉我住院的时间就定在明天。

这是我料到的,也曾经是我希望的。因为学校假期补课在十六日开始,所以我想好好的应用这空闲的几天,使自己的功课丢下的不是太多。

但我对于化疗还是很抵触,那两个字听起来总是有些别扭。

七月十二日的晚餐我吃的很多,也吃得很郁闷,感觉总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味道。特地赶来帮我洗澡的二舅厨技很棒,做的饭菜很和我胃口,其中有一道炸土鳖,是头一次吃。土鳖据说是一种很有营养的虫子,样子像水鳖,身子黑亮黑亮的,以泥巴和蔬菜为食。表姑在一家养殖场帮人照看这种虫子,在我有病后,表姑顺手牵羊加厚脸皮为我弄来一塑料袋,用作大补。炸土鳖的味道很不错,用牙一咬,有声有味有口感。

虫子后来又炸过几次,剩下的用烤箱烤熟,撵碎,由姐姐和楠楠花一天的时间帮我制成胶囊,每日口服。

但我没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或许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家人有些事情瞒着我,总感觉自己真正的病情不会这么简单。有时候,家人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也会触动我的这根神经。所以,我渐渐的对家人产生了一份陌生。另外,表姨在住院时给我讲的膀胱瘤老太太的故事反复在脑中震荡,而我确实怕死。

2001年7月13日,在妈妈的带领下,我走进黑龙江省肿瘤医院的大门,开始了和化疗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肿瘤医院位于哈尔滨市的南郊,而我家住在城区的北端。早上不到七点,我就和妈妈先乘一路公交车,到南马路改乘二十八路车,坐到终点。全程需要一个半小时。

医院的主楼刚刚落成不久,一共六层,从建筑面积和装修上看,投资不是很大。但建筑外观上很有匠心。大楼成不规则的长方形,棱棱角角的错落有致,外墙粘粉红色的瓷砖,看上去简洁大方又不单调,很有个性。楼内有一个通透一二层的大厅,使不大的空间没有了压抑感。一二楼是各门诊科室和检验科,三到五楼的一半被内科的一到三病房占据,另一半分别是病理科、腔镜室和中医科。六楼是由李嘉诚基金会赞助的宁养院。

乘电梯到三楼,从电梯口走出来,是个小厅。厅的对面是内一科的三间办公室和储藏间,左边是病理科和门诊化疗室,右边是内一的病房和护士站。

医生们都去查房,妈让我在小厅里等。她去病理科请人为舅姥爷做病理。

就在我手术后出院的那天,舅姥爷被确诊脾脏严重偏大,脏器上有可疑包块。十天后,在哈医大一院请著名的肝脾外科专家姜洪弛教授为他实施脾摘除术,术后诊断为淋巴癌。由于黑龙江省内的医疗水平有限,无法从病理上做进一步的分型,后来小姨夫带资料去北京做进一步确诊。妈今天去病理科,就是想咨询一下是否有能力确诊。

等妈从病理科出来,正好遇上要进办公室的李主任。李主任五十多岁,戴一副眼镜,头发保养得很好,给人的第一印象极佳。

李主任看到妈,很热情的和她打招呼,问孩子来没来。妈于是招呼我过去和她认识。

李主任见到我,说:“原来是这个小伙子呀,刚才我看到了。”这个自然,因为我就坐在她办公室的对面的椅子上。但这话一说出口,就显得很亲切,仿佛我们早就熟悉了似的。

后来随着我住院次数的增多,我和许多医护人员确实有了虽不相识却似曾相见的感觉。有好几次,我去别的科看病,人家一下子就认出我是内一的。在若大的医院里,我竟然和院长一样也算是个人物。

李主任极热情的和我聊开。她嘱咐我不要紧张,更不要胡思乱想,说治疗只是预防性的,我的身体状况其实很好,并称积极的预防治疗是现在医疗的一大趋势,从此推断出我很有超前意识:)

和主任扯了一通,李主任带我到护士站,嘱咐护士安排我住高级病房并且按照普间收费,显示出对我的格外关照。

2.

我被留在护士站,抽血、测血压、量体重,进行一系列的常规检查,涂好病历,便拎着包裹和护士一起去病房。

病房在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套间,外面一间有两张床。里边一间有三张床。虽然也是高间,但和医大一院有空调有电视有翻身床的高间相比差了很远,与普通病房相比仅仅多了沙发和厕所。

但有厕所就很不错了。哈尔滨有一条百年老街,叫中央大街,传说是世界上唯一一条融合欧洲中世纪以来所有建筑风格的街道。在中央大街上欧式风格的古建筑、别具格调的色彩、动静结合的节奏和浪漫迷人的气息鳞次栉比的出现在两侧。哈尔滨当年被称为东方小巴黎的特点如今只有出现在本埠媒体与官员的自我吹嘘和这个中央大街上。所以,如果外地的游客看到哈尔滨中央大街的画面,千万不要展开联想,认为整个哈尔滨都是那样。事实上,那仅仅是哈尔滨的一条街。

中国的城市不算少,但规模比得了哈尔滨的,不多;哈尔滨不算小,但值得留恋的地方,很少。

我认为哈尔滨值得称道的只有五个地方:松花江边、医大校园、太平角楼地区、开发区长江路沿线和中央大街。其中松花江边适合养生,医大校园适合散步,角楼地区适合居住,长江路适合飚车,中央大街适合谈恋爱。此外科技学院的新校区也很不错,但太过追求全面,身在其中感觉这反而失去了它的魅力。

无论春夏秋冬,中央大街上的恋人们都会穿著当今世界上最前卫最流行最时尚的服饰,徜徉在那由石头块铺成的街面上,开一场永不落幕的时装发布会。

但这一切浪漫青春的前提是,你千万别有尿急,不然你会为在这条街上找不到一个哪怕是收费的厕所而苦恼。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那上边还会有一张纸条,上书“非本店员工,请勿入内”。倘若实在受不了并且你很脸大的话,你就只有解开裤带,站在一棵树下,用法国狗在法国大街上的方式解决问题。不过,法国警察绝对不打随地撒尿的狗,中国警察肯定饶不了到处脱裤子的流氓。

3.

言归正传,在病房安顿妥当,又匆匆的跑去医生办公室,妈正在那里等我见主管医生。

我的主管医生吴宝龙教授是当时内一科唯一的男性中国公民,当时66岁,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个糟老头子。

在学校里,我们根据近朱者赤得出的结论是近女者色,但是这个糟老头非但不好色,反而缺乏很多男子汉气概:个子不高,略有驼背和鸡胸,脑袋直接安装在躯干上,把脖子省略。这个特征有点想马季。但是他没有马季的脸大,又黑又瘦的脸上尽是农田,嘴唇很薄,说出的话带有很浓的黑土气息。就连字迹都不像其它的大夫龙飞凤舞,而是又细又长,笔画都很难伸展得开,型如其人。唯一可以让人表扬一下的是,他那蘸了水的头发黑白相间,梳成中分,一丝无乱。

由于黑龙江省肿瘤医院同时又是哈医大附属第三临床医学院,医院里还驻有哈医大的影响系,因此医生们都是名义上的大学老师。医院里的大夫们都以老师互相称呼。在学校里呆久了的我,于是也跟着别人一起称他为吴老师。但是在背地里,我也和医院里的人一样,叫他老吴头。

虽然我现在对肿瘤医院的印象不大好,但我对这个相貌不扬的老吴头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我不能说他的医疗技术如何,因为一来由于一个并非是临床医生的错误,我在那所医院险些丧命,二来如今教授在大街上比牛多比牛毛少。我只是认为,仅仅是他的那份对患者的热情和对我的照顾,就已经是松花江98年滔滔洪水--难遇。

老吴头向我详细介绍了治疗方案:第一步,先做入院检查,包括检查乳腺、甲状腺、前列腺,拍胸片,做心电和学减。第二步,做化疗之前的药物准备。第三步,化疗。第四步,回家休息,恢复身体,准备继续化疗。

乳腺检查是在老吴头办公室完成的,其实就是我脱掉衣服,让老吴头摸一摸。甲状腺检查依靠同位素扫描,这东西似乎有辐射,大夫和护士都穿著抗辐射的服装,勾兑药品也是在一个封闭的通明箱子里完成的。前列腺检查由泌尿外科会诊,做一个肛诊。胸片和血检也都没有问题,心电有点毛病,是意料之中的。短短的三个小时,我已经进了五个科室,将大半个医院跑遍。

把检查单交给老吴头的时候,就像把成绩单放到我爸的面前一样。不算什么很理想很优秀的东西,但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已经让我很满意了。

这间医生办公室有四位教授,除了老吴头,还有崔老师、蔡老师和许老师。

这天,恰巧崔老师不在,检查结束后,我就坐到她的位子上和老吴头谈起我的化疗方案。其实这无所谓什么谈,因为“谈”需要两个人的交流,而我和老吴头的这次谈话没有任何的交流,全是他说我听,更像填鸭式的教学。

我看着老吴头一边写着处方,一边念给我听。这是他对于患者的习惯。

“特素180,配500水,第一天;cf300g,配200水,5-f500,配500水,第二至七天;再来点激素……”

写完后,老吴头抬头对我说:“你看行么?”

我哪知道?!

鬼知道特素、cf、5-fu是什么东西。但我还是点头,说行。既然走进了医院,就要把一切叫给医生,要杀要刮,听之认之。

“这得多少钱呀?”这是我最关心的。穷人么,都比较俗不可耐,没有富人的情操高尚。我还是那句话,富人常常视金钱如粪土,穷人只能视粪土如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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